“姚黄，这可如何是好？”
二姑娘急得又哭了。
“你我今日三餐未进，屋里的炭火眼瞧着又要没了，万一今夜又下大雪，这大冷的天，咱们怎么熬过去？”
真是怕什么来什么，窗外忽然风声大作，狂风裹挟着雪粒，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纸上，给屋内增添了几分冷意。
明日就是老太太的寿宴，她们被锁在屋内出不去，又如何能将寿礼送到老太太手中？
姚黄咬了咬牙，事到如今，也只能赌了。
她搬来凳子，踩着凳子爬上后窗，用力将后窗顶开。
只要爬出后窗，就能出了小院。
“我不敢……”二姑娘咬着帕子哭，“后窗太高，跳下去要摔死人的。”
二姑娘柔弱，摔一下的确不得了。
姚黄屏住一口气，往下看了看地面，又往后看了看二姑娘：“二姑娘，您等着奴婢，奴婢一定会回来救您。”
硬着头皮往下一跳，不出意外，姚黄狠狠地摔了一跤，半天才爬起来。
她顾不得疼，溜着墙根往南院猛跑。
外头下着雪，值夜的妈妈都在屋里吃酒耍牌，姚黄这一路十分顺利。
南院的丫头们做完了一天的活儿，正挤在一块儿用饭。
姚黄不敢大咧咧进门去，她猫在墙根，眼瞧着魏紫出来上茅厕，才紧走几步跟了上去。
“魏紫！”
“哎呀！”魏紫吓得倒退好几步，等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姚黄，才上前拧了姚黄一把，“你这一天上哪儿躲懒去了！许妈妈在到处找你呢，还不赶紧进屋，明日在许妈妈跟前跪着讨个饶，这事就过去了。”
姚黄的手冰冰凉，身上一直在发抖，双眼却明亮如繁星：“魏紫，你想不想给梅香姐报仇？”
梅香是魏紫的亲姐姐，去岁三月，一向身康体健的梅香一夕之间暴毙。
太太给了魏紫那个酒鬼爹五两银子，梅香的死就这么揭过去了。
是魏紫拿出了这几年攒下来的体己，姚黄又把自己的积蓄送给魏紫一大半，两个人才凑齐了一副棺材，叫梅香体体面面地去了。
打那之后，魏紫梦里都在想着要查明梅香的死因。
“是太太害死梅香姐的。”
魏紫一愣，随即眼圈就红了：“我就知道！去岁姐姐偷偷跟我说，她有喜了，我还替她犯愁，大奶奶马上要过门，一个通房有喜了，这个孩子定然保不住，等落了胎，必得好好养着，不然以后怕是要落下病根。”
“没想到第二日姐姐就没了！不是太太下的手，又能是谁！”
姚黄一直等着魏紫骂够了，才握紧魏紫的手：“你若是想替梅香姐报仇，就听我的。”
雪越下越大，从一开始的雪粒子变成了鹅毛大雪。
魏紫送姚黄出门，一直送到园子里，才犹豫着问姚黄：“若是拜错了神仙，你我可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。”
“错不了。”
姚黄笑着安抚魏紫，二姑娘绝不会叫她们失望。
园子的花房里头有一架常年不用的废旧梯子，姚黄偷偷摸摸扛出来，顺着梯子爬进屋里，又咬着牙将梯子收了回来。
屋内的炭火已经燃尽，二姑娘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，冻得直打哆嗦。
“二姑娘，我们有救了。”
姚黄将梯子靠墙放着，从怀里掏出两个温热的包子，塞给二姑娘：“二姑娘吃了包子就睡，明日顺着梯子爬出去，自会有人在外头接应，奴婢在屋里帮二姑娘拖延，二姑娘可一定要抓住机会，讨得老太太的欢心。”
二姑娘咬了一口包子，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姚黄手心：“你真心待我，我必然不会负了你。”
第二日天微亮，姚黄就先将梯子架在外头，又扶着二姑娘上了后窗，眼瞅着魏紫扶着二姑娘走了，她才连忙关上后窗，将床上的被子收拾了一番。
正房那边忙忙乱乱的，众人伺候着大姑娘出了门，银春才来敲西厢房的门。
“二姑娘如何了？”
“还睡着，银春姐姐，二姑娘身上有些烫，要不要给二姑娘请个大夫来瞧瞧？”
等了一会儿，银春才道：“老太太大寿，请什么大夫！你好好伺候着二姑娘，一会儿连妈妈送了药来，二姑娘吃了药就好了。”
姚黄看了看冰冷的炭盆，哆嗦着跟银春要炭火：“银春姐姐行行好，给些吃食和炭吧，昨儿个一天，二姑娘就没吃东西，半夜里炭没了，这屋里冷得像冰窖，二姑娘还在养病，受不得冷。”
“二姑娘不是在发热么？屋里冷，正好能叫她退了热。”
银春捂着嘴咯咯地笑，笑了一阵又敲敲前窗：“你打开窗，我瞧一眼。”
姚黄打开窗户，银春探着头朝里看了看。
床上幔帐低垂，透过幔帐的缝隙，能看到床里头两床被子叠在一起，鼓鼓囊囊的，像是里头的人冷得缩成一团。
银春撇了撇嘴：“今年炭火没准备这么多，大姑娘屋里的也没了，还没领来呢，且等着吧，明日再去领。”
“至于饭菜么，反正二姑娘睡着，也用不着吃饭，今儿个老太太大寿，府里上下忙忙乱乱，大厨房顾不得咱们，小厨房的厨娘又被调去前头帮忙，咱们这些做奴婢的，只能饿上一天，等夜里再讨老太太的赏赐吃。”
撒谎！
姚黄明明都闻到香味了。
幸好魏紫昨日给了她些点心，不然她今日又要饿肚子。
过了银春这一关，姚黄就不慌了。
她脱鞋上床，裹着两床被子靠着墙坐着，默默地求着满天神佛。
只要二姑娘能讨得老太太的欢心，她们往后的日子就能顺顺利利的。
这一等，就等到了夜里。
连妈妈没送药，银春也没再来。
姚黄反倒放下了心。
二姑娘应当是赌赢了。
院里点了灯，姚黄盯着外头的光亮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
忽然听得房门外头脚步忙乱，她连忙下床，刚穿好鞋，西厢房的门就被猛地推开。
寒风夹杂着雪片扑进来。
姚黄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，紧接着，一记巴掌就打得她晕头转向。
“贱人！你竟敢骗我！”
